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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去的铜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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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9-1 16:32:31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 | 来自上海

远去的铜匠

文/郑银根

 

 

 

        时间就像一匹野马,撒开四蹄奔跑着,很多事来不及细看、细想,就一闪而过,留下零星的记忆在脑海里翻腾跳跃。铜匠,在八十年代前后被人们称之为“接犁头补锅”的。现在年轻人多数不知道这个行当了。少年时,每年除了农忙的时候,在村里总能听到带着安徽口音“诊锁、配钥匙、包烟筒、补伞、补锅”的吆喝声。我就知道是陈师傅又来了。陈师傅家在安徽枞阳,具体哪个村庄我已经不记得了。他为人朴实憨厚,中等身材,由于经年风餐露宿,人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一些,他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口大白牙,笑起来很晃眼。陈师傅的行头很简单,一条五尺长的桑木扁担,挑着一只精致桐木小风箱,风箱上放着一个,像东北人戴的三块瓦绒帽一样的小炉子;另一头是一个高约两尺半、粗三尺左右的竹篓。竹篓分上下两层,上层衣物与日用品,下层则是各种工具和材料。陈师傅每次来村里都将摊位设在村口,找个平整的地,放下担子,生起炉火。一切就绪,然后拿着一串钥匙坯,挨家挨户地询问,要不要配钥匙补锅什么的。每当这个时候,他的身后总尾随着几个小屁孩,学着他的口音乱喊乱叫。倒也是一道特别的风景。铜匠补锅接犁头、修伞、配钥匙,都是技术含量不高的活,难度大的活是包烟筒,费时费力又必须心灵手巧。那时候,爱抽旱烟筒的人不少,我爷爷就是其中之一。记忆中爷爷除了上床睡觉,其余时间烟筒从不离身。吃饭、干活时烟筒就挂在腰带上,饭后或者歇息的时候,就捧着来上几口。爷爷宝贝得比命还重要的竹烟筒,就是陈师傅包的。记得秋收后,每天吃过早饭,爷爷就站在门口对着马路上张望,嘴里还嘀咕着:“这家伙,也应该来了呀”。我知道他是在等陈师傅,只是不知道爷爷今年怎么这么反常。当陈师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马路上的时候,爷爷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,拿着一根小竹鞭兴冲冲地赶到村口,嘴里还喊着“老伙计你可算来了”。陈师傅刚刚放下担子,爷爷就到了他跟前。看着爷爷递过来的小竹鞭,陈师傅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赶来。他连忙双手接过小竹鞭,一手托着,一手张开像尺子般比划着。俄顷,他抬眼对爷爷说:“老倌,你是哪里弄来的这么好的货?”爷爷听他这么一说,立刻喜笑颜开地说:“老伙计呀,你这桐城佬还挺识货!”陈师傅嘿嘿一笑,露着他的大白牙,接着说:“你这烟筒坯子虎头蛇尾,竹节均匀有序的由长变短,长度约摸九寸,有十三个节,真是个好料。”要知道烟筒之中的上品就九寸十三节。民间常说九寸十三节为最佳,竹节均匀且直、头偏大、尾细、形好的为上品,俗称虎头蛇尾。在旧时九寸十三节又被视为九子十三孙,寓意多子多孙、多福多寿。其实九寸十三节的竹子确实也很难觅。    说话间,陈师傅生起了炉子,顺手拿出一把五六寸长的小弓锯,裁掉小竹鞭多余的部分,接着用一把薄薄的小铲刀,仔细地修剪根须。等炉火一上来,陈师傅起身从河里打来一盆水,将竹鞭放炉子上用火烤。烤了一会,他将竹鞭弯处慢慢掰直,再用一块布沾上水在竹鞭上来回抹着。竹鞭来回地被折腾了几下,变得笔直笔直。我好奇地问爷爷这是干啥?爷爷笑着说:“这叫打火。”我似乎明白了什么。接着陈师傅用一根细钢丝烧红之后,打通了竹节。再用一只拉钻在竹兜上吱吱呀呀地钻了个小孔,边钻嘴里边对爷爷说:“老倌,你别看这打节钻孔咧,可有讲究了,孔大孔小都不好吸。”爷爷连连点头说:“那是那是。”接下来陈师傅从竹篓拿出一个小铁镫子、一把小锤和一把小钳子,还有一些黄铜片和紫铜片。他熟练地将铜片放进炉子,左手拿着钳子,右手拉着风箱,一会用钳子在炉子里夹出铜片,放在小铁镫上用锤敲打,敲打一会,又拿着铜片在竹兜上比划着。铜片敲打好后,再用剪刀剪出带有祥云花边的椭圆形,然后一层黄铜一层紫铜的叠好,再用空心铜铆钉铆在竹兜上。在竹兜最前端,有三层大小花铜帽,以一颗四面八棱的铜钉钉在上面。就这样,一根精美的烟筒便呈现在眼前。爷爷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烟筒棒,喜爱之情溢于言表。观赏了片刻,爷爷带着无比的满足感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递给陈师傅,不无开心地说:“伙计呀,晚上还住我家吧,今晚咱两整点小酒咪咪!”陈师傅又龇着大白牙嘿嘿地笑了,他的脚下和往常一样,堆满了要修补的物件。时过境迁,爷爷已去了另一个世界,陪了他大半辈子的烟筒也一起埋入黄土。而与之一起远去的还有,匠人朴实的笑容以及带着浓厚乡音的吆喝声……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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